146章 欺于暗室(2/2)
苏夷月道:“我若败了,自然就是空口诬陷你,我自杀赎罪。去了他的手铐脚镣。”
有人过来除去公别人手铐脚镣,公别人道:“楚师侄,烦你把剑拿过来,我要用昆仑派的武功,体证昆仑派的清白。”
在这个场合,话说到如此地步,输的一方唯有横剑自杀,别人也不便出手阻拦。以命赎罪之外,还要背负无耻恶名,让各人身后的家派蒙羞。论起赌注之大,实在称得起是豪阔。
楚青流上前两步,剑已递出却又收回,说道:“我有几句话,不说不快,说了,二位再比斗也不迟。”向苏夷月道:“苏副总堂主,公师伯是带着那把寻常用剑进厅的么?”
苏夷月道:“不错。他是掌门,又是前辈,虽说行事失礼,我也未曾出言阻拦。”
楚青流道:“副总堂主是知礼的,何以自己又会带剑待客?莫非门上才一通报,还未见上面,副总堂主就知道公师伯要上门来杀人?因而有了预备?难不成苏副总堂主并未带剑会客?难不成公师伯手中有剑,副总堂主只是空手,就斗败了公师伯?这样的事,我实在难于相信。”
苏夷月向公别人道:“我不论说什么话,都有人不肯信。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公掌门,你说给楚少侠听罢。”
公别人道:“她出来迎我时,手中便执了一把剑。说其时她正练剑,听我到了,不及收剑归鞘就迎了出来。进厅后,将剑随手放在身后长机上,我也并未起疑。说过不多几句话,她拿过剑来让我鉴赏。我有事求她,不好违了她心意,便想接过来赞上几句再说正事。谁想我正要接剑,她猛然出手,事发突然,加上地势逼仄,我才着了道儿。我手中无剑,是她用剑对我的空手。”
苏夷月道:“我既偷袭你,就该朝你致命处下手,因何你身上并无伤痕?”
公别人道:“诚如你所说,你我间并无解不开的仇怨,小儿痴迷于你,却也没胆量做出什么禽兽之行,未犯死罪。你并非必得要杀我出气,我是死是活,你全不用管,你只是想借我立威罢了。可你既然陷我于此等罪名,我又怎能不死?之所以隐忍不死,也只是盼望能与你再公平斗上一场,自证清白而已。”
苏夷月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公别人道:“你这个副总堂主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人人全都服了你,你自家也难免要心虚。想要找个机便,让义血堂的人看看你的本领能耐,真正服了你,你也好进而再做上总堂主。这个机便并非就得落在我身上,可我找上门来,却是机便之一,还最是合适。谁叫我的儿子不开眼、不成材料呢?”
苏夷月道:“你自视还真是不低。”
公别人道:“你也想杀了没藏飒乙,杀了楚青流。可你没这个能耐,没这个胆量,只好退而求其次,想杀个一等大帮派的掌门,我正是这样一个人。”
苏夷月看看楚青流,笑道:“他说我想杀你,你信么?”
公别人道:“我说的杀,不是背后偷袭刺杀,是在比武场上斗杀。你无此能耐,却必定如此想过。”
苏夷月道:“我没有这样想过。”
公别人道:“想过也好,没想过也罢,全都无可对证,不必多争论。你不说我手中有剑,仍不是你的对手么?那咱们就比上一场,看看终究是谁在说谎。”
向楚青流道:“也不必用这把剑了,就用他们拿出来的那把栽赃剑,免得我打胜了,他们又有话说,说什么兵器顺手不顺手。我若输了,还请楚师侄将这把掌门用剑带上昆仑山,不能落到外人手上。”无异是说,若是输了,不能自证清白,唯有自杀了事。
此时楚青流若要阻止这场拚斗,反倒显得心虚,似乎公别人确乎曾下手要杀苏夷月,不能得手被擒。
这二者一是罪,一是辱,全都不容直承不辨。楚青流道:“公师伯放心,我必将此剑带上昆仑山,交托到诸位师伯师叔手中。”
苏夷月站起身,才要招手命人取剑来,院门外又奔进两人,刚要开口说话。苏夷月道:“不论有何等事,全都过后再说。晚上三两个时辰,也不会撞倒了天柱山。”命人进厅取来用剑,接过来走到公别人对面,说道:“公掌门请吧。”
公别人微微摇头道:“还是苏副总堂主先请。”
各道过数个“请”字,公别人道:“天色向晚,我礼数已尽,再要闹虚套,便显得心虚了。”长剑一递即回,使个虚招,二人动手打在一处。
苏夷月得功以来,楚青流曾在沂山同她试过手,也只觉得内力远出同龄人,已可与纪青含等人相比肩,却也远未到师父与刘奇蟾诸人那样骇怪难于应对,更不必说没藏飒乙那等人了。
此时看了五七招,却觉得大为不然,苏夷月一剑刺出,出剑回剑俱都轻飘,待到两剑相交时,却又气势厚重。公别人虽能接下,接过数剑,便已显见吃力迟滞,单以内力论,苏夷月显已居于上风。参以衡山传功受功之理,苏夷月决然不会再从别处得来内力,若有,苏夫人或冒青雨观主必会说与楚青流知道。楚青流猜想,只能是她研习义血堂所藏两本《少林逸经》后别有所得,于短短一年间功力又得大进。曲鼎襄曾服用毒丸助力,这等事他守密极严,连杨震时诸人全都瞒过,楚青流怎能得知?也就不会想到毒丸上头去。
昆仑踏枝步轻功原是武林一绝,铁枝剑法不尚浮华冗繁,使出来本该轻捷便利,悦人眼目,此时场上公别人却如陷身泥水之中,一举一动俱都吃累不已,观战诸人都不自禁要替他吃力出汗。可吃力归于吃力,难过归于难过,斗过四十余招,苏夷月仍是不能刺中公别人一剑,更不要说迫使公别人弃剑就擒。这全得归功于公别人不急不燥,绝不贸然轻进。
仅斗到七十多招,公别人鬃角已然见汗,这实是罕见之事,足见从起手第一招起,苏夷月便纯是以内力压人,公别人每应对一招一式,均耗力甚大。苏夷月却只两腮略略带红,余外并无异象。照此打下去,至多打到一百二三十招,公别人必得脱力倒地,输到全无丁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