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书传家(1/1)
第10节诗书传家
水清哥找光脚医生出了点状况。光脚医生姓牛,牛富贵。牛家墩的人。牛富贵四十明年,寻常有两大嗜好。一是看书听书。末了,把看过的听过的挖空心思记进脑壳里,然后在寨子里找片阴凉地,大树下,或巷子中,扯着人拉着人喊着人,招呼一大群穿开裆裤的娃娃,抽旱烟杆的男子,端木桶准备洗衣的小媳妇大女人,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复叙听过的看过的故事;二是爱抿口小酒听首小曲。牛富贵酒量惊人,豪爽起来一斤白酒咕噜噜灌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寨子的人都称他“酒囊饭袋”,能吃能喝能睡。一盘花生米能品味半天,品半斤高粱酒。吃饱喝足,慢悠悠晃到寨子东边,坐在小队部死皮赖脸不走,趁干部不在,把小队部的收音机调到唱戏曲的频道,便哎呀呀嘿呀呀哼起来。水清哥赶到牛家墩牛富贵的家中时,他喝了半宿酒,刚刚躺在床上,自然酩酊烂醉陶醉。水清哥喊半天都叫不起来。隔邻的牛永生被吵醒不耐心,推门出来说:“没用的,这酒囊饭袋不按常理出牌,预计喝了一晚上白酒,你纵然叫他出诊也会误事!照旧而已,去找乡卫生院吧!”
无奈之下,水清哥只好奔向乡卫生院。卫生院在东岳林场的山上,离黄家寨二十几里地。天微微发亮时,水清哥赶到卫生院的门口。咚咚咚。水清哥心急火燎地捶门。医生窸窸窣窣穿衣,好半天起来开门。“捶什么?拆门啊?这里是卫生院!”水清哥擦擦额头的汗,焦虑地说:“大事欠好!要出人命了!医生你快去救人!”医生揉揉惺忪的眼,慢腾腾地说:“急啥?等我吃完早饭洗把脸再走!”“来不及了!”水清哥的泪水快迸出来。
“要是急,你就把人送过来!”医生扭头欲进屋。
“你必须走!”
“好好好,我马上走!”
医生突然转失常度。
转失常度不是医生自己的主意。而是医生的前胸顶上一把尖锐的匕首。
水清哥怕延长救我的时间,抽出匕首威胁医生连忙走。
就这么含血喷人,水清哥费尽艰辛才把医生带到我家。也是这次不良的纪录,亦让水清哥支付生命的价钱。
医生用一根银针刺我的人中,再捏把捏把,用热毛巾敷我的额头和脸。我才昏悠悠回到人间。
医生慰藉雄子叔:“没事没事,这孩子是急火攻心,晕已往了!调养三天,便能活蹦乱跳。这皮带抽的,都是皮外伤。他爸要是真想他死,再使三乘的力,这娃儿就不在了!”
雄子叔和母亲千恩万谢,送医生走。医生临走时,瞟了水清哥一眼,丢下一句话:“愚昧会支付价钱!多念书悔改!”
大伙不知其然。
只有父亲抬头,默默地注视着中堂上的横联:诗书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