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女孩(90)(1/1)
暑假很快已往了,能看出来,王博士和往常有点纷歧样,他一会儿管我们很严,一会儿说话又特别亲热。我们意料他快走了,我们心里很惆怅,无论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都顺着他。实在,他比我们更惆怅,他向校长离别时都掉眼泪了。校长打心眼里舍不得他走,可是,她没有挽留他,她说他能解决我们这一届的问题,也解决不了下一届的问题,照旧走吧,不能因为我们延长他的前途。临别时,校长让我们送送他,我们无声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学校门口,在他的劝阻下,校长和老师们都停步了,我们又无声地随着他走到村头。他止住脚步说:“你们也回去吧,别送了。”我们没往回返,又随着他走了好远的旅程,我们谁也不吭声,就这样默不做声地走着,陪同我们的是路两旁那纹丝不动的玉米棵,他突然止住脚步又说:“你们回去吧。”我们照旧不吭声,我想起了奶奶给我讲的十八里相送的戏剧情节,想起了相见时难别亦难这首诗,我惆怅极了,突然,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哭声似乎导火索,引得同学们都哇哇哭起来,一时弄得他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慰藉我们。正赶这时,校长气喘吁吁地赶过来,她举着手不停喊着:“王老师,有你一封信。”王博士看过信一下子把身上的背包甩掉了,他兴奋地说:“大学研究生部思量到我的特殊情况,同意我不去上课了,我只要到考试时去加入统一考试就行了,你们别哭了,我也不走了。”我们马上欢呼起来,男同学一下子把王博士扛起来,像扛木料一样,一直把他扛到学校。
只从鲍淑娜来过我们学校,就断断续续有人来我们学校旅行学习,有政府部门的,有记者,尚有一些学校的向导和老师,他们都是冲着王博士来的,有时也会把我卷进去,他们问我受到希望工程的赞助有什么感想,以后怎么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等等,一些我难以回覆的问题。说实话,我除了谢谢王博士就没什么感想了。按理说,更应该谢谢鲍淑娜,可是,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是她在背后用的劲,所以,我还没有谢谢她的想法。至于以后怎么实现自己的理想,等等,我更理不出来头绪,因为我不知道奶奶的病能不能好,不知道能不能去加入中考。可是,这样一来二往的,村里人不光都知道了我以后要出去上学了,还知道有人供我上学了。村民们你传我,我传你,最后又传到我奶奶耳朵里。奶奶认为这事已成定局,她以为再也不能拖累我了,她又把我叫到她跟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一些临死前那种不着边的话。我又以为她想让我给她找老鼠药,我很反感地说她几句,就没再理她。奶奶说:“叶子,奶奶不为难你了,奶奶是想求你此外一件事,奶奶心里很寥寂,想和你王爷爷说说话,你能不能给你王爷爷说一声,让他趁有时间的时候来一趟。”我想,王爷爷是个热心肠人,什么事都能看得开,如果让他来和奶奶说说话,启发一下奶奶,说不定奶奶就不会妙想天开了,于是,我允许得很痛快。
我上学前拐到王爷爷家,可能是我急着去学校,说话急一点,王爷爷还以为我们家又出什么事了,他急遽说:“叶子,别急,我给老牛拌上料就去。”无论在什么样情况下,王爷爷伺候他的老黄牛都如同老伴一样,一点都不敢怠慢。那老黄牛在槽旁细嚼慢咽,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似乎日子过得很开心,很满足,王爷爷的一把细料就能让它哞哞地叫几声,似乎在谢谢主人对它的恩惠。我无意中望它一眼,没想到它也在望着我,我感应它的眼神是那么从容、沉静,静如止水。它望着我哞两声,似乎在说,你放心走吧,王爷爷一会儿就去。我说:“王爷爷,不急,没啥要紧的事,我奶奶就是想让您已往和她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