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五(1/1)
我曾说过,外婆不喜欢所有的外孙女,把期望赌注般地下在外孙们身上。她老人家对我却有点特殊:既讨厌又恻隐;那是因为我既无姣好的面目又长了一身傲骨。
十岁生日时,外婆买来几枝假花。红红绿绿地插满我两鬓。她把我推在墙上,离两步远逼视我数秒钟,然后长吁一声:还算周正,比我那时稍强点。不必像我那样苦命……
那一幕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我甚至体会出外婆十岁时插假花那番绝望孤苦的心情,曾外祖父将她久留内室,是否就是怕五女受苦于他人之手?
外婆八十高龄时去世,遗容清静,似乎在清点八十年中孤寂而又艰难的历程,这笔财富足以使她成为一个良好的女人。
世界的恢宏在于它挟裹一切,人的富足与贫瘠是否也取决于此?横竖,我十六七岁时履历的升沉变迁,有的人至死都履历不到:它厥后成为我唯一的自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