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子情西湖赠伞情缘起(下)(2/2)
老翁白了尹星辰一眼“都说了慢性毒药,你在吃几年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熬。”
许仙补充道“老爷爷说的确实对,这鸡屁股虽好,确也不能贪嘴。偶尔吃吃过个嘴瘾倒也无碍。”
尹星辰疑惑道“许郎君也学过医术?”
“少时曾熟读过一点医书,倒也不是那么的精通。略懂罢了”
“哈哈哈,小兄弟倒也有些见数,比你那无知的朋友好多了。”老翁大笑,不由得嘲讽了一下尹星辰,还没等到尹星辰开口便又继续说道“小老儿吃了你们的鸡屁股,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老朽孑然一身,不知何时会入土,这个木偶陪伴了我一辈子,相识就是缘分,送给你了。”
说完,枯朽的手掌伸到衣服内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棍的布袋,老翁把布袋打开,里面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尹星辰耐不出好奇,伸头看向布袋里面。
“看什么看,不给你看!”老翁把布袋拉起来,转眼间就交给了许仙。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尹星辰撇嘴,拿起筷子吃了桌上的菜。“这么老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真不害臊!”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老伯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仙起初是拒绝的,但是老翁太过于热情,许仙也只好拿着,将布袋中的木偶拿出来,栩栩如生的木偶活像一个女娇娥,尤其是一双眼角下的泪痣,实在是惹人怜爱。
“老朽这年纪怕也活不了多久,这木偶陪伴了我半生,若是与我一起入土那也太可惜了,不如送给公子,也好让它继续存在这个世界!”老翁看到木偶眼角开始泛红。
老翁开始说起了故事,关于这个木偶的故事。他小时候很贪玩,只要听到那盘铃丝的铃声一响,就知道准是那演牵丝戏傀儡的卖艺人来了,兴致冲冲的跑去。
台上悲欢离合的牵丝戏,戏下的自己却早已经被勾了魂。
于是,一高兴自己便也跟着学了起来。家里人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见没什么用,也只好由着自己。这一学,就演了一辈子。
漂泊了千山万水,辗转了不知多少街头巷尾,除了年轻时候的一股冲劲,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家,没有妻儿,只有这么一个木偶陪伴着自己。
老翁还没说话,眼泪就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边哭边拿破布袖子去揩脸,可是怎么揩也揩不干净。尹星辰和许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两个人大眼看小眼,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老头,要不你给我们表演一个怎么样?”尹星辰率先说道。既然老翁这一生都贡献给了牵丝戏,那么他一定多牵丝戏抱有重大的希冀吧。
“对啊”许仙一旁叫好“不如就给我们表演一段这牵丝戏,在杭州城生活这么多年,我倒还是从未有见过这牵丝戏到底是如何。”
没想到这招果然好使,老翁停止了哭泣,抿了抿鼻子,真给尹星辰和许仙表演了一出。
银泰酒楼的一层有个专门表演的地方,原本是西域舞姬跳舞的地方,老板李尧特意给老翁腾了出来,对于牵丝戏,李尧也很怀念,上一次看牵丝戏还是从家里偷跑出来去隔壁村子看戏班子表演,为此还被家里人抓到打了一顿。
尹星辰其实看不太懂戏文里这些咿咿呀呀悲喜加交的故事,他本来就是一个粗人,在加上北境没有戏文这一文化,自然也就不懂。反倒是旁边的许仙和李尧看的是津津乐道。
那伴随着盘铃翩翩起舞的木偶,美得触目惊心。纵然知道只是丝线牵出的举手投足,也活得似叫人忍不住想挽手相馋,看完叫人不得不叹一声:真不愧是演了一辈子。
尹星辰看的昏昏欲睡,不知为何,他竟然看到那木偶就像真人一般跳舞了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惊的他连忙揉了揉眼睛。老翁演完了最后一场戏,他把木偶交给了许仙,佝偻的背影在众多人目光中渐渐消逝。很多人都被这场牵丝戏勾了魂,仿佛那木头做的木偶有了生命一般,没有丝线的牵引,就是她自己在那起舞。
“你们就没发现老头是哭着走的吗?”
“放弃了自己一辈子的信仰选择独自一人离去。这老头和这木偶倒像一家人一般,做出这样的决定,许仙你可要好好对这木偶!”
“盘铃清脆,帷幕灯火幽微。衣衫褴褛,彩绘似人,行遍万水千山。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唱久悲不成悲。风雪白发,灯火葳蕤,此生情缘未尽”尹星辰看着老头离去喃喃自语。
“尹公子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就...”许仙惊讶说道。
尹星辰没有回答,余光看了一眼许仙手中的木偶,似乎是自己眼花了,他看到木偶的眼角中流出来泪水,眨巴了一下眼睛,那眼角处又什么都没有。
“是我两次都看走眼了吗?”
曾经年少爱追梦,殊不知到头来,空悲切。
不由得,尹星辰想到了一样和自己偷跑出来的北境密友,一段辛酸的往事,涌上心头。让掌柜的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里打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说是要祭奠一下自己逝去的青春,其实只是嘴馋了。
但许仙不知道,以为尹星辰这是触景伤情了,人是很容易被事物感动地生物。很难想象看上去如此刚烈的人,竟然也有如此一面。
酒食费李尧没收,他说自己今天算是借了许仙和尹星辰的光,重新回味了一下童年。牵丝戏的表演,他好久没看了,方才一番表演,竟让他联想到了家中的亲人。以前的自己也像这老翁一般,若非自己家中独子,恐怕也会学这牵丝戏。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屋内,姑娘们唱起了词“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提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她们唱的这是什么?”尹星辰喝下一口酒问道。
“这是雷因斯周边的一个小国诗人写的诗词,描述了他曾经来到杭州看到的繁华景象”许仙解释道。
“她们只不过是在诗词的原来基础上,运用了歌唱的技术,将原本平凡的诗词赋予了另一重生命。”
“原来如此”尹星辰点了点头“和那牵丝戏倒也有些相似”他看着舞台上的艺伎,她们所唱的诗词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尹星辰忽然想到,老头子以前曾让他看过一些诗词。“难怪死老头以前经常不在窑洞内,还骗我说有事情要做,其实就是来玩了。”
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屋外的雨下的小了,但许仙和尹星辰都知道,这只是为了等下的暴雨做准备,他们两个必须尽快回去。
尹星辰没有住的地方,房卡早已还给了李尧,银泰楼过于高档,虽好却住不习惯。自然而然的是跟随许仙回他家中。两个人就淋这雨在断桥上走着,往来的游人,商客,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准备,袖子举在头顶,一个个的都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汉文,汉文!”
身后传来阵阵叫喊,一名身穿雷因斯捕衙官服,身长不过六尺,顶着脾酒肚的中年男人快步的向许仙跑来。
“汉文啊,找了你半天,终于找到你了”男人气喘吁吁的说道。
“姐夫!你怎么在这”许仙惊讶“这个时间你不是要去衙门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
“哎,别提了”李公甫喘息说道“还不是你姐姐说会下雨,这不还真下雨了,叫我来给你送伞,我找了你半天都找不到你这个人,还是银泰楼的李掌柜告诉我你往西湖这走了。我这不,急忙跑过来给你送伞。”
“多谢姐夫,辛苦姐夫了。”
“这位是?”李公甫注意到了一旁的尹星辰
“哦,忘了介绍了”许仙也注意到了,赶紧说道“这位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姓尹名星辰。”随后许仙靠在李公甫耳边说道“我看尹公子之前落水,便把姐姐给我准备的衣服送给了尹公子,姐姐那边....”
“我懂,我懂”李公甫给了许仙一个眼神“在下李公甫,许仙的姐夫,尹公子若是不弃,晚上可来府上喝上两杯。”
“一定”尹星辰拱手,正好晚上会去许仙家里住。
“那你们先聊,我就先走了,衙门那还有一大推的案子要处理,烦死个人。”寒暄几句,李公甫先行告退了。
“姐夫,路上小心那。”
“放心吧!”
尹星辰望着李公甫渐行渐远的背影“许郎君,你这姐夫似乎对你很不错啊。”
许仙打开伞,与尹星辰边走边说“是啊,小时候家中父母早逝,是姐夫接济的我们,时不时的从自家带些吃食和银两过来,这才勉强度日”许仙感动的说道“不瞒尹公子,别看姐夫长的年轻,其实他已经快四十了。有时候在街上遇到乞丐或有难处的人,姐夫还会好心的给他们介绍工作或者给他们吃的。”
“若是遇到无家可归的孩子,姐夫还会帮他们去寻找父母,找不到的则带到衙门去,等孩子的父母上门来认领。只可惜官场如战场,姐姐常说姐夫就是太老实,所以只能在杭州府当个捕头。”
“不过,这也许是姐夫的福分吧,不用因为在更高的官场提心吊胆。少了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阿谀奉承,活的轻松,倒也自由。”
雨开始下大,桥上的人慌忙了起来。西湖水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雨水落下来的水圈,一圈连着一圈往外扩张。
有伞的悠然自得的走着,没伞的跑的飞快。叮铃一声脆响,不知道是谁的玉钗掉了下来,许仙捡起来,张望四周寻找起了玉钗的主人。
“我靠,许仙你别管自己走啊。捡到东西不应该交给警察叔叔吗?”尹星辰大叫一声“我没伞啊”刚要追上许仙蹭一下伞,谁知头顶上突然出现一把天蓝色的罗伞,抬头看去,伞面上是一轮画上去的明月与夜空,甚是美丽。
“这杭州城的雨说下就下,小公子可莫要被雨淋湿了。”说话的是个女人,个子与尹星辰相等。若是要形容她的穿着样貌: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疑似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新华。
在仔细看去,女子的腰间别着一只蓝色青翠玉箫,玉箫的一端配有一块凤凰玉佩。
突如其来的女人一下子让尹星辰不知该如何是好,目光一下就被其吸引,久久无法自拔,半响才回过神来“多..多谢姑娘”
结结巴巴的道了谢,两个人站在桥上,一动也不动,从远处看来,好似一副水墨画。女子微笑着看着尹星辰,双手给他撑着伞,柳腰春风。
“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不如我们去前面的亭子内躲一下雨如何?”女子说话极其温柔,尹星辰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引来了众多路人的目光。
在看断桥另一边。
许仙:“姑娘,这是你掉的珠钗吗?”
“谢谢官人!”白衣女子转身温柔笑道,细长如玉的手接过许仙手中的玉钗。
许仙看着白衣女子,竟有一种故人重逢的感觉:“这珠钗年代久远,可是宝贵之物?”
“是呀~多谢小官人捡到,这是万万不能丢的”白衣女子身旁的青衣女子打趣道
许仙:小娘子看着好生面善,是何方之人?
白:说来话长。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圣托里的新任帝王为了纪念这一段相识的爱情故事,在日后的断桥石碑处提笔写道:
半是凡心半是仙,峨眉空负一千年。
断桥难断尘寰事,西子湖畔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