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八章（1/2）

战鼓又再响起，崔捷的马儿兴奋地载着她跑开，天子抓空的手停在半空，一声“敏直”亦被庞杂的马蹄声淹盖，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你可别再做那种吓人的行动了。”

他也不解为何自己突然忙乱忧心起来，她的武艺如此出群拔萃，大可好好享受这难堪的并肩作战之乐才是。

萧澈和韦白瞅准了他在发呆，接连两次不老实地在他跟前偷球，看台上延英殿的内侍们个个恨得牙痒痒。蕖英悄悄向后望了望，太后一言不发、万分不悦地黑岑寂脸。

崔捷浑然不觉天子的焦虑模糊，只知龙武军那里也改变了战术，她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搪塞。“嗖——”，龙武军又传了一个不漂亮的高球，马儿感受到她的心意，前蹄奋力高高踢起，她刚想顺势一跃，却见球杆从自己手中脱飞，她心一冰凉，身体似乎完全没知觉般狠狠地甩了出去。

半空中，一双坚定有力的手臂把她接住，牢牢掩护在温暖的怀抱中。坠地前，天子担忧那马受惊乱跑，左肘在地上拼力一撑，他们又险些贴着地面滑开数丈，终于清静了。

看台上，太后蓦然站起来，手中的茶杯怦然坠地碎成几片，宫女们连忙上前扶住她，太后用力推蕖英：“快！快已往看看！”

“欠好！我，我要快点起来！”崔捷挣扎着想从天子身上爬起，却手软脚软的动也动不了，她急得几欲淌泪，“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时候发作！”

天子觉察到她的异常，双手不禁收得更紧，抱着她坐了起来，急切地问：“你怎么了？摔到那里了么？”

就那片晌功夫，韦白已抢先赶到，想要拉开崔捷，天子下意识地护住她肩膀，对他怒目而视。

韦白又急又可笑，低声说：“陛下，快！其他人就要过来了！”

天子恰似被惊雷轰醒般木然望了望远处，是的，许多人，许多马正跑过来，四面八方的。萧澈也已经由来了。

他狠狠用力再一次抱紧她，颤着手推开，似乎如此亲近的对视照旧第一次，而她并没有令人泄气地躲避和畏缩。

她微弱地说：“陛下，我没事的，只是……”

话没说完，萧澈和韦白已扶着她起来，霎时间，无数人冲上来围住天子，她只能退开，再退开，远远退开，她看不清天子的情况，他是否受伤了？他的手肘……真可恨，为什么全身只有心脏那一块知觉还这么敏捷！

天子一直定眼望着她，很快，他们的视线就被人墙截断，再也触碰不到了。

可他仍然雕像般凝望着谁人偏向，一动不动。

蕖英视看了天子的手肘，刚刚那样委曲用力，果真照旧撞伤了，所幸不甚严重，还治得了，她站起来，向人群外的韦白微微颔首。

韦白大大松了一口吻，慰藉崔捷说：“不必担忧陛下，我们送你去那里的帐下歇一会儿。”

太医给天子仔细包扎了手臂，天子本想自己走，却被群臣一阵苦劝，只得任由内侍抬加入边。太后僵着脸听了蕖英的陈诉，竟没多说什么便摆驾回宫了。天子心想自己留在这里，只怕害得各人都玩不开，宽慰了群臣几句，便也乘着肩舆回延英殿去。

终于清静下来了，此时才以为左肘辣辣地疼，他低头望望自己的双手，真不敢相信在那么亲密温暖的拥抱之后，自己还能舍得放手，还能狠得下心推开。我该庆幸自己的岑寂，照旧怨恨自己的清醒？

他想起脱离之后，纵使隔着无数人影，她仍然目不转睛的关切的注视，尚有伤心惆怅的神情。

他心里一阵揪疼，我做的这一切事情，真的是对的吗？

半路上，康福追上来禀报：“陛下，崔学士已没事了。萧大人和韦大人送他回家去了。”

那两人从崔府出来，见左近无人，萧澈先忍不住摇头：“这下子……可真了不起了。”

韦白叹气，有点自责地说：“没想到陛下身手比我还快，其时我和他差不多一样远。要是我能快一点，事情就简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