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屁滚尿流的青春第6部分阅读(1/2)
能断定我这样暴烈的女子是肯定没有、甚至从来没有过男朋友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一种失败,但我知道我此刻的心里,也许比那些天天把男朋友挂在嘴边的人有着更多的爱和期待。
然而,监狱里的杨木还是始终没有回音。我不相信他真就这样准备和我恩断义绝了,我总觉得我们的故事还没有完。怎么可能就这样完了?
圣诞节那天,酒楼装饰一新,秦主管买了喷漆,动我们在酒楼的所有玻璃橱窗上都喷上了美丽的雪花和“圣诞快乐”的字样,酒楼的大门口也摆上了两棵高大的坠满彩灯的圣诞树。酒楼上下一派热闹的节日气氛,同事们身上的呼机此起彼伏,每个人回了电话回来都是满脸绯红眼睛放光。
我没有传呼,也没有人往酒楼给我打电话。辉辉已经远走云南帮亲戚看店子去了。杆杆也已痛下决心要忘记我从此不再来往。胖魁在经历了一场没有结果的暗恋之后也已降低标准找了个巴巴地对他好的女朋友。董娟是当然要和她男朋友过节的。同事们在讨好我多次未果之后终于慢慢冷却了对我的热情。其他同学,毕业后大家各自奔忙,几乎已经没有再来往。而且,谁会相信我在这样的日子里还会轮得到她们来约?就连杨木也胆大包天地居然萌了要和我劳燕分飞的念头。我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那天我频频地躲进厕所抽烟,想避开这种与我无关的热闹气氛。我想起去年的圣诞节,杨木带着我和他的一帮兄弟伙去一座小山上点着篝火喝酒唱歌,一群人一直疯闹到凌晨。火箭喝麻后腻腻歪歪的说话都说不清楚,却还不忘怂恿我和杨木当着众人啵一个。董娟无限依赖地紧紧靠在我旁边往嘴里塞着她最爱吃的薯片,时不时提醒我少喝点酒……而今,杨木入狱了。火箭出卖了杨木,畏罪潜逃了。董娟上了班,交了男朋友,学会了喝酒抽烟骂脏话,也学会了在我不受人待见的时候用略微嫌弃的眼神看我。
前年的圣诞节,高中班上几个耍的好的姐妹相约着一起玩通宵,除了我以外,大家心里都忐忑而兴奋,为了那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叛逆。我们在体育馆中间的草坪上围坐在一起讲故事,中间摆满好多零食和饮料。我边喝酒边给她们讲我和辉辉、杆杆在外面喝酒打架的事,听得她们一个个对我充满了无限的崇敬,同时哀叹自己苍白无趣的人生。
再前年的圣诞节,初中学校组织学生看电影。电影叫个什么名字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散场出来的时候现从大门上层的露台上坠下来好多粉色和白色的气球。女生们纷纷跳着去够,却总也够不到。我点燃一支烟二话不说窜上露台把拴着气球的线一根根的全烧断了,气球立刻就飘飘扬扬大串大串地往下掉,把下面的女生高兴得直叫。那天董娟亢奋地捉着我的肩膀直跳,一边惊抓抓地嚷“蒋芸你太厉害了!”
再再前年的圣诞节……我甩甩头,不忍再想。曾几何时,我也是朋友圈中众星捧月般的风云人物,而今居然只能独自缩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追忆往事,缅怀自己曾经风光热闹的人生。
1999年的圣诞夜,我拖着疲惫的双腿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往家的方向走,经过一对对甜蜜温馨的情侣和一张张幸福美好的脸,在漫天的烟火下,犹如一个透明的孤独的鬼魂,单薄而萧瑟。
夜里12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外面忽然的喧哗和尖叫声惊醒,一骨碌坐了起来。窗外烟火绚丽,我呆坐在床上看了很久,忽然想起明天还要上班,于是重新倒头睡去,无梦到天明。
突如其来的失落感让我更加地沉默寡言。我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当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属于人群的时候,我就绝不会削尖了脑壳往人群里钻。
我依然每天机械地上菜、倒酒、盛饭,面无表情的听不同的客人讲的不同的黄|色段子,在人声鼎沸的时候屡次失手打碎盘子,在客流如潮的时候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夕阳呆。
秦主管提醒了我很多次,说我这样的心不在焉早晚会被老大现。我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这样我早晚会被辞退。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无法一边心情郁闷一边笑容灿烂身手敏捷。如果人生注定了要再一次的奔波流离,我想我也只能继续苦笑着走下去。
第十九章 再次来临
我依然在给杨木写信,也依然没有回音。我不是想挽回什么,也无心辩白任何,只是不愿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和他断了联络。我一直在想,杨木是不是不想连累我才故意这样做?可是这又似乎不像他的风格。以前不管再苦再穷,他都没有因为怕连累我而萌生过分手的念头。在彼此心里,我们早就是一家人,是无论多艰难也要死死绑在一起不离不弃的血脉亲人。我无法相信一年的有期徒刑就会让他变得如此脆弱,因为他应该明白这些都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可是我更无法相信的是,他对我真的有了怨言,因为他应该明白,救他出来,真的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
我决定要试探一下事情的真正原委,于是灵感突地给他写了一封谎报军情的信。我告诉杨木,我现在在当啤酒促销员,一个月平均能挣1ooo多元钱,而且工作时间很短,每天晚上8点上到12点左右就可以了。我说,杨木,要是你现在在外面就好了,那我们整个白天都可以一起呆在家里。
在这封不到1oo字的信里,我给他透露了两个信息
一,我现在挣的钱完全足够养活他一年不,现在已经只剩下大半年了。
二,我没有变心,没有改变想和他在一起的初衷。
我相信,如果杨木的责怪是违心的话,仅仅这两点,就足以让他马上连夜给我写一封8oo字以上的悔过书申请恢复恋爱关系。
信出去的第二天,我就开始巴巴地追问前台有没有我的信。问完自己都觉得傻。我知道从我的信出去,到监狱里收到信,到狱警审查之后交给他,然后他写好回信之后交给狱警审查,狱警审查后再寄出来……这整套程序下来少说也得两周。
两周啊!14天!!半个月!!!我想起就心烦。
偏偏信才寄出去几天,我和董娟就收到去总店学习的通知。总店在另外一个区,虽说隔得不远,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可信从分店再转过去总还是要花些时间。
“妈的”,我心想,“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和董娟在接到通知的第二天就收拾好行装去总店报到了。在这之前分店已经安排了两拨人来总店学习,我和董娟属于最后一拨。秦主管考虑到我俩关系要好,所以专门把我们分到一起。我们从心眼里对秦主管的这个决定充满感激,尤其是我。当我的身份是一个团体的外来者时,我绝对不是一个善于在短时间内就和大家打成一片的人,除非那些老员工对我分外热情,否则我就无法调动起我的开朗和幽默。而一个新来者既不懂讨好也不主动套近乎就想让大家很快的接纳你,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有个相识的人一起来,自然让自己少了很多尴尬。
庆幸的是,总店的服务员都很有职业素质,从生活、工作等各个方面对我们这些从分店配来取经的同事都关怀备至。
去的第一天,我就被分去负责“金玉满堂”包间,带我的是一个叫蒋娇的漂亮女孩儿。因为同姓蒋,而且我一来就被分的和她一起,我们都觉得是缘分使然,于是分外的亲热,很快就熟络起来。董娟被分去另外一个包间,带她的大姐据说也对她很不错。
由于我们是临时去学习的,更衣室里没有我们可以放私人物品的柜子,蒋娇就把自己的柜子清理出一些来给我放东西。我的东西杂乱不堪,光一个大包包就雄霸了她的大半空间,令我十分不好意思。而蒋娇总是说没事没事,能者多占嘛,谁让你的东西那么多。蒋娇的这个不伦不类的“能者多占”的改装成语总是让我唏嘘不已,心想真是个好人啊。
我在总公司的工作十分顺利,因为大家的热情,我也很快就和大家要好起来,并且慢慢找回了一点在人际关系方面的自信,工作之余也会偶尔主动和同事们开开玩笑了。隐隐约约地,我萌了想留在总店的念头。第一,我潜意识有点想离开董娟了,这个阴晴不定的女人,让我越来越感到疲倦和失望。第二,总店的人事氛围更适合我。第三,来学习之前秦主管就说了,学习期间表现得好的同事有可能会被留在总店,而酒楼在泸州的分店人手严重不够,最近很可能会考虑从总店调人过去。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真的很想,随便什么地方都行。我天生是个喜欢游走的人,毕业后一直呆在这个生我养我的城市,天天看着一样的天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和灰尘我真的烦了,烦透了。现在杨木在监狱里,要是能趁这个时候出去走走该多好啊,我只需要每个月给他寄钱就可以了,其他什么都不耽误。我早就打听好了,监狱里只要有钱是什么东西都买得到的。而且要是我在外面展好了,等杨木出狱我就可以直接让他过来,让他彻底远离以前那帮整天打打杀杀的狐朋狗友。
我这样想着就热血澎湃起来,工作也一下子有了动力,并且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更有劲儿了。
正在这时我收到了盼望已久的杨木的回信。果然不出我所料,杨木在长达5页的信里先是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说他前一阵子情绪不稳定,居然对我说出那样没心没肺的话来,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求我的原谅。然后就是长篇累牍的诉说衷肠,居然还用了“你是我一生不变的爱人”这样烂俗的抒情,看得我眼泪花花都笑出来了。
我心想真是难为他了,瞅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一点也不像是他正常挥的水平,估计写的时候都紧张得手抖。也难怪,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别说写“情书”,就是肉麻的话也几乎没有说过,最过分的一句就是亲爱的,让你受苦了。
我捧着杨木的信躲在洗手间一个人傻乐了半天,又哭又笑的像个神经病一样。杨木的回信让我确定他根本不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才对我说出那样伤感情的话,他只是怕连累我,怕我的负担太重。幸好聪明的我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打消了他的顾虑,不然我们可能真的就散了。以我的个性,稍作努力后得不到回应,我就打死都不会再自作自贱地死缠烂打了。
杨木的信无疑是给我打了一剂强心针,我的工作热情也因此空前高涨,连走路都快得像是在刮旋风一样。
正当我抱着美好的梦想干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接到分店马上回去的通知。我想,完了,看来泸州是去不成了,总店也呆不了了,还是老老实实回我的分店继续苦熬吧。可是怎么董娟没有接到马上回去的通知呢?是总店对我不满意?那是为什么不满意呢?是因为太激动前天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碟子昨天又不小心打翻了一瓶客人桌上的酒吗?似乎又不至于……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满腹疑惑地回了分店。
回到分店,迎接我的是秦主管一张绿莹莹的马脸。我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正想开口问,秦主管就冷冰冰地甩给我一句“去财务室结算吧,我也不想多说你什么了。”
我望着秦主管决绝的背影心直直地往下沉了下去,从嗓子眼儿一直沉到了肚脐眼儿。
多次被辞退所带来的自卑让我开不了口追问任何原因,当时就结了工资走了人。再次的被辞退让我对自己彻底没了信心,我再也不想上班了,可是不上班我能干什么呢?我什么都干不了,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上班。这真是一个让人沮丧的现实。
被辞退的第二天董娟给我打来电话,说我走的时候工作鞋拎错了,拎成了她的。董娟的口气冷漠中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什么味儿,我累得慌,也不想多加分析,马上就答应下午给她拎回去。
下午去总店把鞋还给董娟后,她踌躇了一会,把我拉到了一段没有什么人的走廊,然后试探地问我“你知道你为什么被辞退吗?”我说不知道,为什么?董娟想了想,然后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直直地望着我说“厨房煮饭的大娘说你差点把她的衣服偷走了。”
我一下子呼吸困难,一口气提上来半天吐不出去,憋了好久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我日她妈!”转身就朝厨房走。董娟急忙一把把我拉住,几乎被我带得扑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口齿不清地乞求“董娟你不要去找她,我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就当作不知道嘛,不然别人就知道是我说的了……”
我转回头盯着她。阴影中董娟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的孱弱无助,仿佛我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关系到她的生死存亡。
我说董娟,你的意思我就这样算了?董娟拼命地点头。我说董娟,你就这样怕吗?董娟更剧烈地点头。我看着她恐惧的泛红且带泪的眼睛,忽然就很想放声大哭。
这就是朋友,这就是我六年以来真心相待处处帮着护着的朋友,在这种时候,她居然为了保全自己而宁愿让我背这一辈子的黑锅。可是,让人知道她告诉了我真相,真的就会给她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她不过是说出了做为一个朋友有义务去说的话。
我也总算明白董娟电话里那点冷漠之外的什么味儿了,我日她娘的把老子当成惯偷了!她居然可笑到相信我会偷东西,还相信我会偷她的东西,偷她一双工作鞋!而且从我去拎自己的工作鞋时大家的眼神我就看得出来,我错拎了董娟鞋子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竟然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明明知道这样会让大家更加确定我是一个小偷。甚至,也许她还附和过同事对我错拎鞋子这件事的怀疑……
我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一直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感到自己如此失败过,我只想赶快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走出大门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人生真他妈刺激,永远潜伏着一个接一个的悲剧。
董娟没有留我,也没有吱声,我想她这次是彻底明白我们没戏了,彻底没了戏了。
很久之后我听说,董娟在我走后的某个晚上哭得差点昏了过去,抽抽搭搭地反复对高中同学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
第二十章 不白之冤
从鸿新回家那天,我抱着我爸泡药酒的大玻璃罐子咕噜咕噜地猛灌了起码半斤白酒,还没灌完头就开始晕了起来。然后我就蹲在地上开始哭,哭了一会儿觉得蹲着太累了我就干脆躺在地上哭。反正老子现在一个人在家,姿势难看点也不怕影响形象。
我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然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翻箱倒柜地翻出了我和董娟从认识到现在写的所有的信、合影的照片、上课偷偷传的小纸条、互送的小礼物等等。
喜欢保留过去的东西,一直被我视为自己的一个好习惯,我总想着等我老了还指着它们来勾什么美好或者有意义的回忆。可是现在我不想再保留和董娟有关的任何东西了,这是我人生一段耻辱的痕迹,一道丑陋的伤疤,我永远都不想再想起。
我找出家里早就废弃不用的一个瓷盆,把那些东西统统装进去,用一把火就将它们轻易地变成了灰烬。原来一起都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哭得接不上气。
我妈下班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挺尸一样挺在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像个大粽子。我妈妈小心翼翼地喊我“蒋芸,你在杂子?”我强打起精神说,我在睡觉。我妈又问“你打电话给我杂子?”我说,呵呵,逗你玩儿。
我下午喝醉后实在想找人说话,找了半天电话本没有找到,除了几个高中同学其他人的电话我又一个都记不住。可是我不敢给她们打,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董娟拱了出来。我还是想给她留点余地,免得她以后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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